冥終於意識到程喬的狀態不對，上前兩步，想要摸摸她的臉，卻被程喬下意識躲開了。看著她滿臉淚痕，嘴巴微張，急促地喘息著，冥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。很多時候，他在意的都是程喬是否安全，畢竟他們面臨的情況，不是其他同齡人所能想象的。

可這不代表他沒有個人情感，相反，因為小小年紀就肩負起重大的責任，他比任何同齡人都要早熟，也因為從小在暗中關註著程喬的一切，很早以前，他對她就有一份與眾不同的感情。

他也說不清楚這份感情是怎樣的，是喜歡，還是責任，亦或是其他的什麽。沒有人告訴他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，也沒有人告訴他該如何去表達自己的內心，他只知道，程喬是程家的最後一點血脈，哪怕拼掉自己這條命，也要保她周全。看到她受傷，他表面嚴肅地告誡她要勤於練功，實際心裏有多心疼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。

“別哭了。”冥上前半步，強勢地扳住程喬的肩膀，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裏。這是他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事，卻沒想到會發生在這樣的情形下。

猝不及防地跌進那個她渴望已久的懷抱，程喬以為自己的心會激動得跳出來，然而現實卻是她的心更疼了，要怎麽形容那種感覺呢，就好像期待了很久的接觸，到頭來卻發現等待她的是一柄利劍，深深地刺在她的心上。

程喬想要推開冥，手上卻用不上力氣。感受到她的掙紮，冥單手扣住她的後腦，不斷地在她耳邊小聲說著：“不要胡思亂想， 不是你想得那樣。”

終於聽清冥說了什麽，程喬幾乎立即止住了哭聲。

其實，靠在這個人的懷裏，程喬以為自己會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，可她不敢再哭，因為她心底燃起了一絲詭異的希望，生怕錯過他說的任何一個，能夠拯救她於無邊黑暗的字眼。

不是她想得那樣，那是怎樣？難道冥有什麽苦衷？難道是她腦補了太多，事實根本不是她想得那樣？她想問冥現實究竟如何，卻怎麽都發不出聲音，或者說，她根本沒有勇氣去問，只能被動地等待著冥先開口。

空氣重新歸於寧靜，直到一聲嘆息憑空響起，那是冥在嘆氣。

程喬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嘆氣，卻從他這聲嘆息中聽出了許多無奈，還有一點……憐惜？

那一瞬，程喬慌亂的內心霍地平靜下來，她覺得不管冥接下來要說什麽，她都能坦然接受了。直接攤牌也好，還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，她都願意接受。

“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，”冥終於開口，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嚴肅，“程喬，我希望你無論遇到什麽事，都不要懷疑自己身為程家審判人的身份和責任，這份來自祖上的責任也許沈重，卻也是程家人安身立命的根本，既然你無從選擇自己的出身，那就坦然接受，不管何時何地，都不要質疑自己，更不要質疑程家。你所做的一切，都是有意義的，你犧牲的一切，會被這個世界永遠銘記。”

冥說的這番話，完全沒有解釋他的雙重身份，卻讓程喬臉上一紅。冥的這番話，每個字都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，就在剛剛，她還在否定自己所做的一切，認為那是沒有意義的。冥選擇把這些話放在最前面說，也是看出她那一刻的動搖吧。

程家人的使命是冥傳遞給她的，以前程喬還沒覺得什麽，直到現在，她忽然覺得，冥比她更有責任感，更像一個程家人。

感覺到程喬不再掙紮，冥的雙臂用力，緊緊地抱了她一下，然後拍拍她的後背，放開雙臂，拉著她到墻角坐下慢慢聊。他看得出剛才那頓嚎啕消耗了程喬太多體力，待會兒他們還要想辦法逃離這裏，不如趁現在讓程喬好好休息下。

程喬也覺得兩條腿有點軟，今晚體力消耗不小，神經又一直處於緊繃狀態，剛才那場情緒的釋放，耗盡了她最後的力氣，坐在地上後才發覺，自己全身都軟綿綿的。幸好冥就在她身邊，她雖然不好意思靠在他身上，但只要感受著他的氣息，她那不安的心就像是有了著落般，莫名地安靜下來。

“程喬，”冥的這一聲呼喚裏有著諸多的無奈，“冥這個身份下的我從來沒有騙過你，我的確是被你父親救下來的小孩，你父親不希望你卷入到程家和邪修的恩怨裏，他一直希望你能像普通孩子那樣，無憂無慮地成長。我明白他的苦心，所以我和他一樣，都盼著你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。我拜你父親為師，一方面是想學抓鬼的本事，為自己的父母報仇，另一方面，也是想幫他實現願望。”

程喬的心顫了顫，她從不知道冥拜程父為師，還有這一層緣由。

“你父親從沒想過讓我成為審判人，是我主動要求的，那個時候的我以為，這世間只要有一個審判人就足夠了，我成為了審判人，你就可以去過普通人的日子了。”

程喬的眼睛瞪得圓圓的，以至於眼角有些酸澀，黑暗中，她看不清冥的表情，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這些年來的苦心。這對程喬而言，是莫大的震撼。

“那時候的我太天真了，這世間缺少的不是審判人，而威脅審判人生命的，從來都不是那些亡魂。你父親不止一次對我說過程家和邪修間的恩怨，可年少的我始終無法理解其中的真諦，直到你父母慘死。那一刻我才明白，你父親的擔心並不是杞人憂天。”

“得知你父母的死訊，我開始重新審視你的境況，連你父親那麽厲害的人都難逃一死，那你這個一點法力都沒有的小孩子要怎麽辦？我想把你藏起來，可我不知道把你藏在哪裏才是安全的，我能做的，只是時時刻刻關註你，保護你，盡自己最大的力量，護你周全。”

程喬的鼻子又開始泛酸，一股莫名的情緒將胸膛堵得滿滿的。

“最早的幾年，你雖然因為父母去世而變得內向，不愛說話，但生活總算平靜無波，邪修沒有再出現，鬼魂似乎也沒發現你的特別之處，我以為自己實現了你父親的夢想，你終於擺脫了祖輩的恩怨是非，成為了一個真正的普通人。可後來的一切也你看到了，樹欲靜而風不止，不管你願不願意，時間到了，你都會覺醒成為程家真正的審判人。你覺醒之後，我一直在想，如果自己再強大一點，你是不是還能風平浪靜地再過幾年……”

“不，”程喬忍不住打斷了冥的感嘆，“你為我做了太多，如果可以選擇，我寧願自己早一點繼承血脈之力，也不想你一個人承擔所有。你或許有修行的天賦，但說到底，程家和邪修間的爭鬥與你無關，你不用因為我爸救過你，就把所有的責任都一個人扛！”

“不只是因為你爸救過我……”冥這句話說得聲音很小，程喬聽得不是很清楚，心卻還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。

不是因為她爸爸救過他，難道是……

可惜冥並沒有繼續說下去，而是換了個話題：“我從來都沒有忘記你父親的教誨，他告訴我，身為審判人就要抵住外界的一切紛擾和誘惑，不管面對怎樣的困難都要咬牙挺過去。一旦內心有所動搖，那麽之前所堅守的一切都會圖崩瓦解。那時候我還小，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，隨著年齡的增長，我漸漸能理解你父親說這話時的一片苦心。身為審判人，其實時刻都受著外界的誘惑，有些是來自那些鬼魂的幹擾，有些是來自於我們自己內心的騷動。”

他這話說得雲裏霧裏，程喬卻完全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。

審判人對於鬼魂而言是一種不容反抗的力量代表，時間長了，審判人面對鬼魂時是很容易滋生出優越感和高高在上的支配感的，如果不能調節心態，審判人就會變成僅憑自己喜惡來判斷對錯的強權者。

此外，審判人想從鬼魂身上撈好處也不是難事，像之前她和柳齊奧斯卡組團抓鬼賺錢還算是好的，更有甚者，會用自己的法力和鬼魂做交易，從鬼魂和他們的親人身上獲取自己想要的一切。

雖然這麽做有違程家祖訓，但冥不是程家人，根本不受審判人的條條框框限制，他完全可以隨心所欲，然而現實卻是多年來，他恪守著程父告訴他的一切規則，從不敢越雷池一步。想著自己還曾想要利用抓鬼來賺錢，程喬十分汗顏，再次覺得自己愧為程家人。

“你應該知道，程家之所以能承擔上千年審判人的職責，血脈之力起了很大的作用。”冥說這話的時候，眼睛裏閃爍著淡淡的羨慕，在任何修行的人看來，程家的血脈之力都是得天獨厚的天賦，是多少人修行百年，甚至千年都無法比擬的。

程家正是靠著血脈之力，才能在甚少修行的情況下，仍然能夠輕松超度亡魂，同時保護著程家子弟不受陰邪力量的傷害。

“我沒有血脈之力，年紀又小，你父親擔心我審判亡魂不成，反而把自己的小命賠進去，所以，他給了我兩件保命的寶貝，一件是那雙能夠觸碰亡魂的手套，還有一件，就是魏明那張平凡無奇的臉。”

程喬一驚，下意識問道：“你是說，魏明那張臉是我父親送給你的？”

感覺到程喬的吃驚，冥笑了笑，伸手揉揉她的腦袋，聲音也柔和了些：“是的。其實你父親更想讓我頂著魏明的臉去當審判人，用我自己的相貌做個平凡人。可我不是程家人，唯一能證明我審判人身份的，只有審判人圖騰，審判人圖騰本身蘊含著強大的能量，出現的時候，任何圍繞本體的術法都很難維持，你父親試了幾次都失敗了，只好退而求其次，讓我頂著魏明的臉生活。”

當年的冥實在太小，法力又不夠強大，程父擔心他成為審判人後會受到各方鬼魂的騷擾。俗話說，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，如果被鬼魂惦記上，那麽即便是程家人，也會焦頭爛額，何況沒有血脈之力保命的冥呢。

程父不想這個小孩因為審判人的身份而送命，就想出了換臉的法子，審判人時用一張臉，私下生活用另一張臉，只要換臉的時候小心些，不要被人發覺，冥在日常生活中的安全系數就大大增加了。

實施換臉術的時候，冥還不到十歲，但已經能看出是個長相俊秀的小少年，程父有心給他換一張同樣帥氣的臉，又擔心長得好看太招搖，整天被人圍著對冥而言，不是好事，因此程父狠了狠心，給冥換了張平凡到塵埃裏的臉，不醜，卻也不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。

從那以後，冥就頂著魏明那張毫無特點的臉上學，從小到大都很不起眼，也多虧得他性格不錯，從小到大也沒受多少欺負。

程喬越聽越覺得心疼，冥長得高大帥氣，如果去掉審判人紋身，他的長相絕對能和娛樂圈最紅的小鮮肉們比帥，這樣的男孩子，不管在什麽地方都會是人們的焦點，接受著男孩們羨慕的目光，以及女孩們表達喜愛的情書。

然而這些本該屬於冥的一切，因為換了張臉而蕩然無存，十歲的男孩子，已經有了點模糊的愛美觀念，程喬無法想象當可愛帥氣的小男孩變得毫不起眼後，冥的內心經歷了怎樣的變化，如果是她，她大概會難過好久，即使長大成人，也沒辦法適應那張不起眼的臉。

“你……”程喬糾結了半天，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。對不起？對不起什麽呢？何況這三個字的分量，遠遠比不上冥這些年承受的一切，而在他無私的付出面前，這三個字更像是笑話。

冥聽出了程喬的弦外之音，笑了笑，說：“剛換臉那陣子我也有點不適應，每次照鏡子都會嚇一跳，問自己鏡子裏的人是誰。後來可能是看習慣了吧，我竟然覺得魏明的臉還挺耐看的。”

回憶起當年剛剛換臉的自己，冥的笑容忍不住擴大，雖然他有心理準備，可是當看到鏡子裏的那個完全陌生的自己時，他還是本能地抗拒。

他從沒跟任何人說過，那段時間，他把家裏所有的鏡子都砸碎了，既是不想看到魏明的臉，也希望自己能盡快忘記原來的長相。漸漸地，冥發現自己對外貌已經不那麽在意了，除了年紀的增長讓他看開之外，接觸的鬼魂數量增多也是重要的因素。

換臉對他而言，就像做了一次整容手術，改變的只是他外在的樣貌，而審判人更多時候面對的，是人的靈魂，一想到自己的魂魄仍是原來的模樣，冥就覺得換張臉生活還挺刺激的。

“我覺得魏明這張臉挺好，走到哪兒都不會引人註意，反而方便我以普通人的身份做很多事，比如，加入邪修。”嘴角的笑容消失，冥的語氣也冷了下來。

這話就像一盆冷水，瞬間將程喬滿心的感動和愧疚澆滅，不管冥承受了什麽，都不是他投入邪修的借口，她很好奇，冥會如何解釋。

潛意識裏，她不相信恪守審判人規矩的冥會自甘墮落。

“我是八年前加入邪修陣營的。”他說的如此漫不經心，程喬卻聽得驚心動魄，八年前的冥才多大，難道真有不得已的苦衷？

卻沒想到冥說：“你父親生前跟我講過許多邪修的事，那時候我覺得邪修很邪惡，很可怕，也很強大，直到你父母被殺，我順著線索追查時才發現，邪修的勢力比我想象中更大，你父親說得那些都是老黃歷了。”

歲月變遷，邪修間的勢力變化非常明顯，有些過去出名的邪修早被滅了，而以前籍籍無名的小卒子卻成了一方霸主，冥越深入調查就越發現自己對邪修的了解如此淺顯，那些程父口中了不得的邪修，如今已是最低級的邪修都能運用自如的普通術法了。

在一次和邪修正面交戰落敗後，冥趁躲起來療傷時，仔細思考著如何能在這麽強大敵人的針對下保全程喬，想來想去，他無奈地發現，自己連敵人是哪些都分不清，總不能挖個地洞把程喬藏進去，禁止她和任何人接觸吧。

思前想後，冥決定以魏明的身份加入邪修，哪怕做最底層的小卒也好，總比現在兩眼一抹黑要強得多。

程喬再次呆住，冥是為了她才成為邪修的？

“也是巧了，那段時間，我遇到個很厲害的厲鬼，本該早就處理掉的，奈何自己受了傷，根本不是厲鬼的對手。”

有個邪修盯上了那個厲鬼，冥故意以魏明的樣子出現，在厲鬼和邪修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，撿起路邊的小石頭砸厲鬼。

沒戴手套的他無法觸碰厲鬼，那些石頭穿過厲鬼的身體，落在地上，可他的行為卻引起了那個邪修的註意。邪修發現魏明天賦不錯，放到古代，那可是個上等的修道苗子。邪修發展多年，人數卻沒增長多少，主要是新加入的弟子少之又少，那邪修一時興起，問魏明想不想學點對付鬼魂的本事，冥順水推舟，勉強和邪修搭上了線。

一開始，那人沒帶他走，只是教了他幾手，讓他自己先練著。冥看了下修煉的方法，都是最基礎的修行法門，在打基礎的環節上，邪修和正經的修道弟子差不多。

冥把這些修行方法和程家獨特的修行方式結合在一起，取得了超乎預料的效果，那段時間，他的修為猛增，邪修再回來時發現這小孩今非昔比，更想把他收為己用了。

就這樣，冥從最外圍的跑腿小弟，一點點成為蓋天尊者那一派邪修中的佼佼者，最早引薦他的邪修早在一次行動中被他幹掉了，而他也接觸到了許多邪修的高深修煉法門。

對於修為高深的邪修來說，想要迅速提升修為，要麽吞噬鬼魂，要麽利用鬼仆去吸取大量能量做補給，冥不想修習這類法術，正好邪修對下面弟子管束不嚴，只要有任務時能聯系上人就行，所以冥絕大多數時間都以魏明的身份混跡在人間，偷偷練習程家的法術來提升修為，另一方面也方便他以冥的身份就近保護程喬。

唯一的問題是邪修身上多少都會有點邪氣，而他這個修習程家法術的人一身正氣，修為越深，他露餡的可能越大，這可怎麽辦？

程父沒教過他隱藏氣息的方法，他只能靠自己的揣摩一點點摸索，等他總算把正氣全藏好，就開始去火葬場墓地這些陰氣重的地方過夜。如果趕上放假，他會直接在這些地方安個家，待得多了，他的身上也沾了陰氣，勉強騙得過去。

可只要他變成冥，陰氣就會瞬間散開，有時候他在兩種身份間切換太頻繁，魏明就沒辦法保持滿身陰氣的狀態。

“一次偶然的機會，我遇到個妖鬼，我發現妖鬼身上的氣息和邪修有三分相似，如果能隨身攜帶幾只妖鬼，魏明就不用每天去火葬場報到了，多出來的時間，冥還可以多審判幾個亡魂。”

冥邊說邊在空氣中畫了個程喬看不懂的陣法，隨著冥的動作，陣法亮起銀色的光亮，緩緩轉動間，幾個半人半獸的模糊影子一閃而過。

“從那之後，我開始到處尋找妖鬼，可現如今的妖怪少之又少，魂魄更少，我用了兩年的時間才找到三只，為了讓它們安分，我承諾三年後會送它們去輪回，所以，我必須在送走它們之前，找到新的妖鬼來頂替。”

冥點了點其中一個妖鬼的，示意程喬看，程喬越看越眼熟，好半天才想起來，這不是她抓住的那個麽，後來被冥收走了，她還以為冥早送走了呢，敢情被關在了陣法裏。

“解決了氣息問題，還有別的麻煩。多虧了魏明這張臉，我在邪修隊伍裏也沒什麽存在感，很多時候蓋天尊者發布任務，都不會想到我。”冥又笑了，這大概是魏明的臉給他帶來最大的好處了，最早加入邪修時他還擔心，如果邪修讓他去殺人煉魂怎麽辦，後來他發現自己想多了，沒人記得自個兒隊伍裏還有他這麽一號。

可永遠當個小透明，他依然沒辦法全面了解邪修，更別說接觸那些核心的秘密了，為此，他時不時回山上露個面，遇上一大群人去執行任務，他就混在其中，找機會換成冥的身份進行破壞，等一幫人屁滾尿流滾回去的時候，他再變回魏明，和大夥一塊回去挨罵。

“有一次，我和五個邪修弟子去捉厲鬼給蓋天尊者煉魂，沒想到那厲鬼特別厲害，那五個邪修弟子根本不是對手，被厲鬼打得鼻青臉腫，我趁機偷襲，把他們都廢了。”冥微微瞇起眼睛，這段經歷是他提升地位的轉折點，卻也是他最不願意回想起的往事。

出來六個回去一個，蓋天尊者是不會誇他這個獨自逃回來的人的，除非，他能帶點重量級的戰利品回去。

那個厲鬼雖然殺人無數，卻也是普通亡魂，身為審判人，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把厲鬼交給蓋天尊者，看看地上那五個邪修，冥第一次動了殺心。

他沒有練過邪修的修道法門，但邪修要如何煉鬼煉藥煉僵屍，他也是懂得，而那五個邪修正好供他練手。五具屍體被他焚燒殆盡，魂魄被他煉成了鬼仆，他把五個邪修的記憶抹掉，又給他們的魂魄換了臉，再把他們當成戰利品帶給蓋天尊者。

為防蓋天尊者看出問題，冥沒敢一次把五個都帶回去，那頭死了五個邪修，這邊就帶回去五個鬼仆，未免太巧了，所以這次他只帶回去了兩個，後面又找機會把其餘三個也帶了回去。

就這樣，他在邪修中的地位越來越高，雖然仍接觸不到蓋天尊者背後的大佬，卻也對這一支邪修的情況了如指掌，同時也作為這一派邪修的代表，和其他派系的邪修有所接觸。

“對邪修的了解多了，我發現不管哪個派系，都很關註你。”冥的目光落到程喬的臉上。不知是不是多少修習了一點邪修的法門，這裏的黑煙對他影響不大，他依然能看到程喬的表情。

通過邪修，冥得知程喬並不是沒有繼承血脈之力，而是她的力量被程父封印了，沒有法力的程喬不能算是真正的程家人，對邪修而言便沒了價值。邪修想方設法要喚起她的力量，都被冥明裏暗裏破壞了。

程喬考上承南大學，魏明以邪修的身份跟了過來，明面上是代表蓋天尊者盯住程喬，實際是想近距離保護她，防止圖謀不軌者打破程喬的封印。

“我防得了一時，卻防不了一世，我怎麽都沒想到，最後讓你沖破封印的，竟然是柳齊那小子。”冥自嘲地笑了笑，打從進入承南大學，他便把大學城裏所有身份特殊的人都查了個遍。

讓他意外的是，區區五所高校，竟然匯集了十幾個不一般的“人”，大部分是像柳齊奧斯卡這樣血脈特殊的，還有幾個是邪修陣營的，只是他們來大學城的時間遠遠早於程喬，也就是說，他們還有其他目的。

“順著這條線查下去，我發現，大學城下面隱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。”冥忽然頓住，程喬追問好幾次，冥也沒有說話。

這讓程喬的好奇心無限擴大，眼巴巴地瞅著冥，希望他能答疑解惑，雖然，她並看不見冥在哪裏。

“好了。”冥的聲音再次響起，程喬驚訝地發現竟然是從幾米外傳來的，這家夥什麽時候離開的？

重新坐在程喬身邊，冥解釋道：“那家夥差不多要醒了，我又給他補了一下。”

程喬默默在心裏替常山點了一排蠟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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